一甲子老漢藥店(五)—斗南石龜振源中藥房(3440字)

台灣儒學教育發展

       1661年鄭成功趕走荷蘭東印度公司後，隔年就去世，其子鄭經與主要官員陳永華積極推廣台灣教育工作。1666年，陳永華於台灣首都承天府建造在台第一座孔廟，並於孔廟左廂設置太學，即該地為全台首學由來，也是全台第一所由官方出資興辦的教學場所，稱為官學，因設於孔廟內又稱為儒學。
       1683年清朝統治台灣。施琅設立了第一所名為「西定坊書院」的教學場所，為免費入學的義學。1704年清政府設立真正具有漢人傳統的的書院，則是台南崇文書院。自1683年-1895年間，清政府於台灣陸續設立了數十所書院，這些書院大多是官辦或官民合辦。與當時中國內陸學院全由私辦的情形是不相同的。當時台灣，除了儒學、義學、書院之外，還有由私人籌辦的小型書塾。這些教育體系皆以八股文即漢儒學為主。清治時期負責台灣教育體系的台灣府儒學教授，與台灣府儒學訓導隸屬於台灣道與台灣府，為當時最高教育體系地方官員，該兩職品等雖不高，但是地位崇高。也因為是從事教育方面，因此該官職通常為閩籍，在語言上可方便與台灣人作溝通，實際教學上也以閩語為主，官話為輔。
義務教育的執行

       1895年乙未戰爭後，台灣日治時期正式開始。1895年7月14日台灣總督府第一任學務部長伊澤修二，執掌台灣教育事項。他在設置台灣公學校意見一文中，建議台灣總督府於台灣實施當時日本尚未實施的兒童義務教育。1895年台灣總督府於台北市芝山岩設置第一所西式教育場所，也是台灣第一所小學（今台北市士林國小）。1941年改為國民學校。到1943年全台灣小學共1099所，小學生已達到932,525人。台灣人民的義務教育普及率為71%，全亞洲只次於日本，已達先進國家之列。雖然日本在台灣大力執行義務教育做思想改革，後期甚至施行皇民化運動，但傳統的私塾仍偷偷存在，當時很多漢人父母也讓小孩趁著課餘時間或晚上到私塾，跟著漢學老師學習傳統四書五經，最主要是讓下一代不能忘本。而台灣很多老漢藥店的經營者，大部份都歷經私塾漢學老師此階段的啟蒙教育，或多或少對其往後學習漢醫藥學紮下良好的根基。

「山知」傳奇

       107年9月20日護愛台灣老漢藥店採訪小組，來到斗南石龜採訪已經營一甲子的振源中藥房負責人莊振南先生，莊先生民國25年生於嘉義，當採訪小組請益入行機緣時。

         莊先生說:「漢藥是學自父親莊國良，父親為梅山人，生於民國前20年(即清光緒18年西元1892，日治時代前三年)，生性聰明，日治時期在私塾隨漢學仙學習漢學並打下良好古書閱讀基礎，雖漢學仙未曾教過漢醫藥學，但憑興趣及勤讀漢醫藥方面的書及從中模索研究、自學有成，於30幾歲時在梅山故鄉開立漢醫藥鋪取名振源，後搬到較山下的竹崎經營，以醫術高明、德性高超建立良好口碑，藥鋪除服務梅山舊有客戶外，更吸引許多嘉義雲林地區慕名而來的患者求診，當時交通不便，這些患者大都是一大早就徒步出發，天還沒亮就已來到藥鋪門前排隊等候，此階段自己都還未出生。直到自己來藥鋪學習時，這種情況有增無減，往往還未起床梳洗就有人敲門求診，父親也總是不溫不火，一一將患者做最好的服務，及開立精心調配的處方劑，效果顯著，尤其於婦科，腦科，喉科最為擅長。

        父親當時被稱為"山知"，其意為他孰悉梅山各個角落，各個家庭，整個梅山的人也都認識他，父親非常聰明又博學多聞，梅山地區的人除了生病會找他醫治外，遇到問題也會請教於他，故大家都尊稱他為山知。山知、山豬台語同音，或許另一個原因是父親像山豬般，穿遍孰悉整個梅山地區又是讀過漢書的知識份子而取雅名山知，這點自己就不太清楚了。」

醫德的延伸

        對於經營之道及自己會來石龜開業原因。莊先生說:「家裡有11個兄弟姊妹，就只自己13歲國小畢業後，在父親的指示下到竹崎店鋪幫忙，父親很重視道德良心，尤其特別告誡要求從事漢醫藥者一定要具有醫德，要能醫者父母心，倘若遇到艱苦人求醫藥不收錢也沒關係！在店鋪學習的過程中就是從基本藥材、藥性認識，並從旁注意聽注意看父親是如何對患者辯證開藥方，到自己能負責抓藥及進步到面對患者能獨當一面判斷開立藥方，父親則一直從旁教導把關，最後經過父親鑑定許可，退伍結婚後在24歲時，聽從父親指示可自行到外面開業，自己本想去台南白河，後經父親建議到斗南石龜開業，原因這裡有很多患者都曾來店裡求診過，算是有基礎。

　　父親會要求自己出來開業其實還有最大的原因，就是要成全弟弟，弟弟小自己2歲，初中讀夜間部學電器維修，退伍後在嘉義開業維修電器，早期電器類很少算是奢持品，收音機(拉基我)甚為流行，有一回父親去店裡看他，並詢問弟弟做得好不好，弟弟很老實一五一十都向父親報告，說做的還可以，維修利潤也不錯，還說收音機轉扭開關很容易壞掉，其實只要是換裡面的真空管很簡單，但就可收費600元，而成本只有幾十塊，很好賺。說到這裏，理應接受父親的讚賞，冷不防卻換來父親一頓教訓，說這是暴利不踏實，不道德，自己學醫就是要救世，凡事要有道德觀要守醫德，賺這種錢不符合道德，當下就要求其弟盡快收掉電器行，回去跟他學漢醫藥。就這因緣下，同時父親也認可　自己可以出來開業了，就這樣來到斗南石龜開藥舖，店名因不同縣市所以一樣取振源中藥，竹崎老店則由弟弟收掉電器行後，回去遞補接替我的位置從頭學起，到現在那邊也還在營業。」

創業為艱

        自己24歲來雲林石龜租房子開業，外地人又因年輕一開始不太被信任，但秉持父親教誨漢醫藥是良心事業一定要守住本性，守好醫德。苦熬兩年，後因緣際會在民國53–58年（1964-1969）間台灣流行腦膜炎，來藥鋪被自己藥方治癒的患者很多，口耳相傳生意才開始好轉，也奠定了在石龜營業的基礎，幾年努力下才買來現在住的房子至今。這其中也不乏很多醫院判無效，經自己祖傳祕方(父親經驗方)醫治起來的，如曾有一住石龜的患者因喉嚨腫脹無法進食講話，連氣都喘不過來，被當時的醫院判無效，特來店裡求助，經由自己經驗判斷得知，確認是患「喉哦」(漢醫藥名稱)，首先用特效藥噴其喉嚨20分後喉嚨消腫，氣喘緩和。即表示有對症下藥了，再搭配幾貼藥方回去熬煮來喝，病人救回一命也很快恢復。也曾有自己小孩老師的家裡是正統中醫診所，特別來電請教婦科流血不止如何調治，我也樂於把經驗方直接告知，正統中醫師理論基礎及學術一定比自己強百倍，但這邊都是從父親身上及自己多年實際經驗累積而來的經驗方。藥方比例、加減都要拿捏得很恰當才能顯現功效出來。」

未來傳承問題

       面對老店的傳承問題，莊先生倒是看得開，說:「自己有一男四女，兒子跟自己學過，也曾通過中醫檢定，並赴大陸學醫過，要接手是沒問題。但考量政府政策及漢藥房市場萎縮，大陸回來後來還是選擇轉型改做營造，目前在斗南經營懿磊營造公司。雖然有空會常回來幫忙，但漢藥店走到這種局勢，也已無心承接了，自己年紀大也開始做慢慢放掉的步驟，只是漢藥店不像一般店面，各種藥材一次進貨都得算斤的不能說要收就收，而且也要應付一些老朋友、老顧客會過來拆藥兼泡茶的習慣。其實現在漢藥店真的不好經營，政府又管得嚴，很多有效的藥方明知很有效也不能、不敢開，尤其是父親留下來腦科、喉科、婦科特效藥及自己的經驗方。還有像硃砂被禁用，其實很多腦科及心臟藥方少了它，藥效是大打折扣的，硃砂(註一)有其一定的功效，含汞有毒被禁用，這是理所當然，但幾千年來先人的智慧，藥有毒都會有一定的處理程序，但被禁用就得完全遵守，不過像八寶散就是一例，少了硃砂開這個藥方也達不到效果了。雖然藥舖會慢慢收掉，但有些重要的還是會整理留給小孩，也許有一天漢藥店鋒迴日轉就用得到了。」

       台灣老漢藥房本為漢學(儒學)集散中心，儒家注重人格氣節，認為這關係著國家民族的興衰存亡，把仁義道德、禮儀廉恥看得比生命還重要，莊先生父親受漢儒學的啟蒙、薰陶，懸壺濟世人格高尚，並延伸教育子女，君子愛財取之有道精神，十足的儒家道德觀念傳承，不愧稱為”山知”名號。莊先生自小亦受父親影響，經營振源一甲子以來，始終將道德兩字落實在漢藥鋪經營及為人處事上。漢學與老藥鋪所傳遞不單只是經營、生存之道，亦是千百年來漢民族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憑藉標準的依歸，精神的糧食。

註一: 晉 葛洪 《抱朴子.黃白》：「硃砂為金，服之升仙者上士也。」本草經集注: 硃砂--甘，微寒，有毒。可鎮心安神；清熱解毒；明目。主癲狂；驚悸；心煩；失眠症；眩暈；目昏；腫毒；瘡瘍等。

振源中藥房養生建議

建議多運動，自己已連續爬華山做運動20年了，至於藥膳方面養生，會不定時熬煮四珍膠來養生，即是以鹿角10，龜粄5，東洋蔘1，枸杞2的比例熬煉一星期。作為自身及家人的食補養生方法。天地合補，不燥不澀，以自己為例目前在華山走路時還可以兼用跑的來做運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