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詩經 記得綠羅裙 興華國小校長王瓊慈
朱自清的散文《背影》寫出人子對父親的思念,對於父親背影的形象成為朱自清一生無法抹滅的記憶,牛希濟《生查子》一詞中「春山煙欲收,天淡星稀小。殘月臉邊明,別淚臨清曉。語已多,情未了,回首猶重道:記得綠羅裙,處處憐芳草。」那翠綠的羅裙顏色跟芳草相近,就算遠離天涯海角,見到芳草就想起那著綠羅裙的人,綿綿不絕的思念哪有停息之時?
如果斯人已遠,思念一個人從哪裡開始?屈原斯人獨憔悴的身影,李白舉杯對月的形象,諸葛亮羽扇綸巾的瀟灑,關羽持偃月刀的大氣凜然,經典人物的形象千年不墜,而升斗小民,黎民百姓的生活裡,父母子女,夫妻情侶,朋友親人如何勾起思念的情緒?從斯人的身影、穿著、說過的話,用過的器物,還有做過的事,相關的種種,留在思念的海洋裡。
詩經《綠衣》裡睹物思人也是如此,「綠兮衣兮、綠衣黃裏。心之憂矣、曷維其已。綠兮衣兮、綠衣黃裳。心之憂矣、曷維其亡。綠兮絲兮、女所治兮。我思古人、俾無訧兮。絺兮綌兮、淒其以風。我思古人、實獲我心。」一件前人手作的衣物,總是勾起回憶種種,傷情之感,人皆同之。
文學家或藝術家的創作裡,詠歎的大部分是與自己共同生活裡情感深厚的一部分,或者覺得愧疚之處,元稹《遣悲懷》「謝公最小偏憐女,自嫁黔婁百事乖。
顧我無衣搜藎篋,泥他沽酒拔金釵。野蔬充膳甘長藿,落葉添薪仰古槐。今日俸錢過十萬,與君營奠復營齋。」過去貧窮度日,今日生活富裕妻卻亡故,蘇軾的《江城子》「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亦然。
人類因為多情,總有人陷在感情中,無法自拔。但是人生聚散,終是常態,江淑娜唱過一首歌,叫做《請你記得我的好》,有一小段是這樣寫著「我知道世間種種,最後必成空,我知道世事多變,難以去捉摸。儘管不能再像往日那般擁有,何不回過頭,回過頭,好好看著我。」盡力作好事說好話做好人,珍惜當下的時光,珍惜當下的人,留下自己的好,也記得別人的好。
紅樓夢《葬花詞》:「儂今葬花人笑癡﹐他年葬儂知是誰﹖試看春殘花漸落﹐便是紅顏老死時。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人一生不過數十年,轉眼即過,凡走過必留下痕跡,人一生做過的事,說過的話,穿著打扮,總會在某個時刻某個人的心裡留下難以抹滅的記憶,因此,要給別人留下什麼的記憶?笑容總比哭泣美好的,溫暖總比冷漠好,讓人愉悅的真善美總比留下猙獰恐怖的形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