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期

《詩經·邶風.擊鼓》

   擊鼓其鏜，踴躍用兵。土國城漕，我獨南行。
從孫子仲，平陳與宋。不我以歸，憂心有忡。
爰居爰處，爰喪其馬。於以求之？于林之下。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於嗟闊兮，不我活兮。於嗟洵兮，不我信兮。

    詩旨:此乃《春秋·宣公十二年》“宋師伐陳，衛人救陳”之事。衛國兵士，遠戍陳宋，久役不得歸，懷念妻子，回憶臨行與妻子訣別之詞。

    「擊鼓其鏜，踴躍用兵。土國城漕，我獨南行。」戰鼓聲鼕鼕作響，(1)鼓舞士兵上戰場(2)踴躍奮起拿起兵器。修建國都、築漕城，唯獨我去南方打仗。            

「從孫子仲，平陳與宋。不我以歸，憂心有忡。」跟從將軍孫子仲，平定陳宋兩國的戰事。還不讓我回家，令人憂心不已。

    「爰居爰處，爰喪其馬。於以求之？于林之下。」(1)安營紮寨有了家，(2)精神萎靡，或坐坐或躺。於是馬走失了，何處去尋找?在樹林下。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無論死活與聚散”，對你發誓，〝要牽著你的手，與你白頭到老”。

「於嗟闊兮，不我活兮。於嗟洵兮，不我信兮。」哎喲！與你分別久了，我不能與你相會啊！哎喲！相隔太遙遠，我不能實現誓約了！

第一章總言衛人救陳，平陳宋之難，敘衛人之怨。結云“我獨南行”者，詩本以抒寫個人憤懣為主，這是全詩的線索。“土國城漕”雖然也是勞役，還在國內，現在南行救陳，即將遠離國境，征途艱苦。

第二章“從孫子仲，平陳與宋”，承“我獨南行”為說。假使南行不久即返，猶之可也。詩之末兩句云“不我以歸，憂心有忡”，敍事更向前推進，如芭蕉剝心，使人酸鼻。

第三章寫安家失馬，似乎是題外插曲，其實文心最細。全詩皆抒詩人一己之情，所以四、五兩章文情哀苦，更為動人。

第四章全章詩義，四句為了把押韻變成從AABB式，次序有顛倒，前人卻未嘗言及。今按本章的原意，次序應該是：執子之手，與子成說；“死生契闊，與子偕老。”這樣詩的韻腳，就成為ABBA式了。本來“死生契闊，與子偕老”，是“成說”的內容，是分手時的信誓。詩為了以“闊”與“說”葉韻，“手”與“老”葉韻，韻腳更為緊湊，詩情更為激烈，所以作者把語句改為現在的次序。

第五章“於嗟闊兮”的“闊”，就是上章“契闊”的“闊”。“不我活兮”的“活”，應該是上章“契闊”的“契”。所以“活”是“佸ㄏㄨㄛˊ的假借，“佸，會也。”“於嗟洵兮”的“洵”，應該是“遠”的假借，所以指的是“契闊”的“闊”。“不我信兮”的“信”，應該是“信誓旦旦”的“信誓”，承上章“成說”而言的。兩章互相緊扣，一絲不漏。

詩凡五章，前三章直描出征情景，情境鋪排綿密，如怨如慕，如泣如訴。後兩章轉到夫妻別時信誓，孰料歸期難望，信誓無憑，前後緊扣，詞情激烈，士卒長期征戰之悲，令人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