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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心律志 - 審閱區 | 2021-01-09 | 人氣:120

《詩經·鄭風·將仲子》

將仲子兮,無踰我里,無折我樹杞。豈敢愛之?畏我父母。仲可懷也,父母之言,亦可畏也。

將仲子兮,無踰我牆,無折我樹桑。豈敢愛之?畏我諸兄。仲可懷也,諸兄之言,亦可畏也。

將仲子兮,無踰我園,無折我樹檀。豈敢愛之?畏人之多言。仲可懷也,人之多言,亦可畏也。

詩旨:姑娘要求情人別來她家,以免受父母兄弟及鄰居的責駡。《毛詩序》認為此詩是“刺莊公”之作,鄭樵《詩辨妄》認為此詩是“淫奔之詩”。

「將仲子兮,無踰我里,無折我樹杞。豈敢愛之?畏我父母。仲可懷也,父母之言,亦可畏也。」求求你啊!仲子,別翻越我家的門籬,別壓斷了我的杞樹。

怎麼敢吝惜杞樹呢?害怕我父母。仲子你叫人牽掛!但父母的話,也讓我害怕啊!

「將仲子兮,無踰我牆,無折我樹桑。豈敢愛之?畏我諸兄。仲可懷也,諸兄之言,亦可畏也。」求求你啊!仲子,別翻越我家的圍牆,別壓折了我的綠桑。

怎麼敢吝惜桑樹呢?害怕我兄長。仲子你叫人牽掛啊!兄長的話,也讓我害怕啊!

「將仲子兮,無踰我園,無折我樹檀。豈敢愛之?畏人之多言。仲可懷也,人之多言,亦可畏也。」求求你啊!仲子,別翻閱我家的園籬,別折了我的青檀。

怎麼敢吝惜檀樹呢?害怕別人多話。仲子你叫人牽掛啊!別人話多,也讓我害怕啊!

先秦時代的男女交往,大約經歷了防範相對寬鬆,到逐漸森嚴的變化過程。

《周禮·地官·媒氏》稱:“中春之月,令會男女,於是時也,奔者不禁。”可知在周代,還為男女青年的戀愛、婚配,保留了特定季令的選擇自由。但一過“春”,再要私相交往,則要被斥為“淫奔”的。到了春秋、戰國之際,男女之防就嚴格多了。《孟子·滕文公下》說:“不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鑽穴隙相窺,逾牆相從,則父母、國人皆賤之。”連“鑽穴隙”偷看那麼一下,都要遭人賤罵,可見社會輿論已何其嚴厲。

《將仲子》所表現的,一位青年女子在這種輿論壓迫下的畏懼、矛盾心理。

本詩開口呼告之語:“將仲子兮,無踰我里,無折我樹杞!”這呼告:詩行中不分明透露著,有一對青年男女正要私下相會?熱戀中的男子(仲子)較情急,竟提出了要翻牆過園前來相。須知當時“鑽穴隙相窺,逾牆相從”,是要遭父母、國人輕賤和斥駡的;她想:“倘若心上人也如此魯莽,可教我如何自處?”於是便有了開章那三句的突發呼告。這般溫婉,一個“將”(願)字,正傳達著女子的幾多情意;但它又是這般堅決,那兩個“無”(不要)字,沒有轉圜的餘地。令人想見女主人公此刻因惶急而變得蒼白的面容,還有“仲子”那因被拒絕而失望的神情。

這失望,女主人也感覺到了,詩中一節的內心表白:“豈敢愛之?畏我父母。

仲可懷也,父母之言,亦可畏也。”前一句她唯恐“無折我樹杞”的求告,會被心上人誤會,故又趕緊聲明:“豈敢愛之?畏我父母。”——我不是吝惜杞樹,我只是怕我父母知道;雖然愛著你,卻不能讓你翻牆折杞前來,這實在是迫不得已啊。一個“畏”字,吐露著她對父母的斥責,竟是怎樣的膽戰心驚!如此仲子豈非完全絕望?也不。“仲可懷也”三句表明,女主人公在擔心之餘,又給了心上人安慰:“我實在是天天想著你呀,只是父母的斥駡,也實在讓我害怕呀……”

似乎是安慰,又似乎是求助,重現少女那既癡情、又擔憂的情態。

第二、三兩章初看只是對首章的重複,其實卻是情意抒寫上的層層遞進。從女主人公呼告的“無踰我里”,到“無踰我牆”、“無踰我園”,可推測她那熱戀中的“仲子”,已怎樣不顧一切地翻牆逾園、越來越近。但男子可以魯莽行動,女子卻受不了為人輕賤的閒話。所以女主人公的畏懼也隨之擴展,由“畏我父母”至於“畏我諸兄”,最後“畏”到左鄰右舍的“人之多言”。——她實在孤立無助,難於面對這眾口囂囂的輿論壓力呵!

全詩純為內心獨白式的情語構成。但女主人公的抒情,聯繫著自家住處的裏園牆樹展開,並用了向對方呼告、勸慰的口吻。字面上只見女主人公的告求和疑懼,詩行中卻歷歷可見“仲子”的神情音容:試圖逾牆的魯莽,而被勸止的不快,唯恐驚動父母、兄弟、鄰居,令女主人公既愛又怕。我國古代詩論,特別推重詩的“情中景”、“景中情”,《將仲子》所創造的,正是這種情中見景的高妙詩境。

 

參考文章: 詩經翻譯與賞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