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老百姓溝通的專業

最近幾個週一晚上，我會招集四位碩士一年級的同學討論計畫，也算是另外一項功課。我們的活動目標很簡單：要設計一種向社會說明專利專業知識的方法，例如我們規劃在10分鐘內，要說明企業為何需要做專利檢索與分析，這是一項被專利研究視為是核心的專業工作，需要相當程度的知識。說明的目標群眾是一般民眾，他們可能都聽過專利這個名詞，但可能只是模糊的印象。

討論的過程很有趣，有些同學要假裝一般民眾。這種角色扮演的戲碼在實作課程中很受歡迎，但通常要求學生扮演公司的高階主管、工程師、業務人員等等，這些都是具有特定專業的人士，要擺出專業人士的模樣，通常難不倒同學。素人、平民百姓、僅僅是具有一般知識水準的人，要扮演這些角色，如何模擬對應的心智活動，反而很困難。

這種要求是有必要的，因為論述的內容極具專業，而聽眾在缺乏相關背景知識下，很難理解這些專業內容。然而，在今日的企業經營環境中，又不得不想盡辦法讓非專業者聽得懂專業者的語言。在工作團隊中，不論老師或是學生，都是長期學習特定專業知識的人，慢慢的習慣以專業術語溝通，而形成了專業人士間的特殊對話方式。因此，分出了圈內人與圈外人，或是內行人與外行人，彼此之間不溝通，就會有語言上的障礙。這可能是知識高度發展的必然趨勢，在日益專精的術語世界，資訊交流的效率高，知識累積的速度快，但也可能築起了象牙塔的高牆，使外人難窺究竟。

難得有這樣的要求，工作團隊要打破這堵高牆，讓圈外人了解象牙塔的知識。通常團隊的工作狀況是這樣：有同學被要求扮演一般民眾，要提出他們的疑惑，並模擬非專業者的資訊接收與資訊理解狀況，不斷的向專業者提問；扮演解說的同學要設計很「平民化」的內容，包括論述觀點的順序安排、用字遣詞、文字及語調的張力、如何牽引聽者的注意力，其中還要加入有趣與新奇的要素，以提高聽者的持續力。通常前兩個步驟要反覆進行好多次，才有一些成果。這有點像是，想盡辦法讓毫無專業知識的人，在其腦中建立起第一筆專業知識。第一次的10分鐘內容，大約花費了超過50個人工小時，這讓大家深深認識到：不是每個人都知道你在說什麼。

這樣的工作過程讓大家感受到，與非專業者溝通好像比學習專業知識要困難許多。事後，同學告訴我，如果沒有這樣的經驗，往後有機會向一般民眾論述專業知識時，還不知道如何開口。這種狀況似乎不是特例，而是在專業時代可預見的通例。常聽到「要尊重專業」，似乎只有專家能聽得懂專家的話，如何要求聽不懂的社會大眾尊重專業。

這種角色扮演模擬的活動很有教育的功能，能讓專業者保持同理心，有耐性與創造力，積極尋求良好的溝通模式與論述方式。有了良好的論述，讓更多的人能理解這些專業知識，才能夠積極的展現專業知識的普世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