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中的不平凡 福田農產行
以“利他”思惟創造出新農業生產模式的有機農家~林春生
三月二十七日,伴隨著早春的陽光,我們又跟著莊貴枝教授的腳步來到雲林莿桐的義和村。這裡是台灣空心菜的大本營,市面上看到的空心菜每三把就有一把出自於這裡。在這個傳統農村裡,有個有機農耕者,因為不一樣的遠見與思惟,在平凡的空心菜裡創造出不平凡的農產種植模式,他叫林春生。義和村福田農產行的靈魂人物。走,讓我們一起來認識他!
有遠見的父母才有宏觀的兒子
走入林家大門,一身樸素整齊的衣著,帶著慈祥笑容的林媽媽招呼著我們:「來來~來遮坐(這裡坐)~來遮坐~進來就是自己人啦!桌上的蕃茄是我們自己種的,配著炒花生吃很棒,來來~免客氣!盡量呷(吃)!阮厚生(兒子)等一下就來了,感謝大家對阮春生ㄟ照顧,東西要呷乎完哦。」莊教授領頭和林媽媽握手致意後,帶著我們坐了下來。
做完例行巡視工作的林春生帶著老婆隨後進來,對我們點點頭致意後,笑著說起林家農業轉型的經過:「我們家四代務農,爸媽和村裡大部份的人一樣都以耕種空心菜為生,用的是慣行農法,我父母很想改變農作方式,因為看多農民因農藥傷了身體的例子,而且他們也認為,無毒蔬菜會是未來的消費趨勢,以後沒灑農藥的菜才有出路,所以很想改成有機,只可惜技術沒有到位,有試作過但一直沒法突破!」
「爸爸媽媽的觀念很好!後來怎麼成功轉型成有機農法?」莊教授引領問道。
「我父母他們算想得比較遠。」春生大哥笑笑說出當年的歷程,「爸媽他們遇到的瓶頸在那裡我知道,因為這樣,我在讀書時期選擇了到屏東科技大學的植物保護系(現改名植物醫學系)就讀,把在學校所學應用在耕種上,有循序漸進在做,從原本只有八分地是有機農法,現在已全面擴展到兩公頃,有機認證也全數通過了!」
豎起大拇指,莊教授稱讚道:「林爸爸林媽媽很有遠見,有遠見的父母才有宏觀的兒子!」看著現場在坐的眾人,莊教授又補充道:「林春生不只是做有機,他還把商業量產模式導入農業生產中,在他的管理下,這裡的空心菜產量高,品質也很好!」
最傳統的鄉土味~互利共生
聽到教授的稱讚,春生大哥有點不好意思,面帶靦腆地笑了笑說:「因為我選擇單一種空心菜,想要永續生存,只有做到「菜好量大」才可以。想辦法讓菜長得好,消費者吃了會喜歡,消費者喜歡通路商就有好收益,通路商有了好收益就會喜歡要我的菜,就是老一輩人常告誡我們的—“大家攏好咱著好!”這句話我從小耳濡目染。」
說到這兒,春生大哥停了下來,對著大家招呼著:「大家用蕃茄啊,別客氣,邊吃邊聊,我媽媽親手種的,多吃點!」看到大家動手取了小蕃茄入口,太太幫忙大家添了茶水後,春生大哥才又開始繼續說道:「這“利他”觀念影響了我很多的思惟與作法,其實“利他”也就是現代產業常說的“互利共生”。我想若要永續生存發展,就應追求菜的產能和品質,讓消費者和通路商都受益,要達到這一點,除了我自身的努力外,還要加上員工的幫忙。想要員工幫忙就要從員工的角度來替員工想,幾年下來,我從鄉土的角度體悟到了“俗擱有力”這句話,這句“俗擱有力”的真實定義指引了我如何才能達到“互利共生”,這句話的真諦—『“俗”就是把工作樸實簡單化,“夠俗”做起事來自然就有力。』每個人都希望工作可以簡單明瞭,做起事來才會快活,所以將工作明確簡單化並做好環境動線設計,讓員工感到舒適能好好工作是我的責任。」
讓員工幫忙在春生大哥的農場裡可不是口號,每個員工都能替農場裡的空心菜產能撐起一片天,不但具自主性且工作效率很高,身為幕後培育推手的春生大哥說:「員工很重要,對我而言,他們也是我「互利共生」理念下的共同體,也是實踐我農產商業管理模式化最重要的環節。」
空心菜的狀元路
抿了一口茶水,春生大哥帶堅定的眼神,以自信的口吻闡述了他的作法:「熟能生巧是高效率的不二法門!在我們這裡,由播種到採收全部採階段化管理,單一作業是這裡的方式,每個員工就只需負責一個流程項目。例如負責播種的就一直負責播種,負責採收的就一直負責採收,這樣的模式運作下來,現今農場裡員工除了會詢問要不要增加播種數量外,剩下都能自己按照時間程序來處理。」
「我希望能效法歐洲的農家,把職業做到產業化進而發展成家傳事業,目前正朝著這條路在努力,我把這條路稱為空心菜的狀元路。在這條狀元路上,我希望每一個個體都能好,員工快樂、通路商賺錢、消費者得到健康,希望我可以把這個傳統農業經營成產業交到孩子的手上。」
說到這時,林媽媽剛好走了進來,春生大哥站了起來,向媽媽問了一聲:「媽,我帶他們去溫室看看好嘸?」
「好好~」林媽媽慈祥地看著大家:「趕快去,同齊做伙去,要小心哦!園裡的空心菜生得正水(長得很好),現在去柱仔好(時機正好)。」
跟著春生大哥的腳步,我們到了溫室,打開溫室大門,大片翠鬱鬱的空心菜很直接地就呈現在我們的眼前。
「台灣過去因四季分明,空心菜屬熱帶短期作物的空心菜,在過去只有夏季才看得到它的蹤影,冬天幾乎沒有辦法生產採收,但溫室解決了這個問題。」春生大哥的聲音在我們耳邊響起,「我從父母手上接手後有嘗試種其它作物,但我發現最適合溫室栽種的還是空心菜。」
「以前的慣行時期,從播種到採收至少要下兩次藥才能處理病原菌和病蟲害,但有了溫室後,隔絕了雨水,除去了天然氣候的影響,只要把土壤照顧好,空心菜用有機的作法也能長的很好;而溫度和陽光的照射可以決定空心菜的生長速度,在這一方面,溫室也提供了幫助。」利用溫室和專業所學,春生大哥成功劃分出空心菜的各個生長階段並運作出高產量,他表示:「現在我們這裡的空心菜,夏季約15天就可採收,冬季則25天,全年約有14個循環,250天有菜,量就是這樣出來的。」
走進翠綠間,春生大哥身體微彎,輕輕地拂過碧綠的葉尖,又挺起身回頭看著我們介紹道:「這些是三天後要採收的,雖然現在看起來矮小,但再三天就會長得很高了。這菜好不好就看它的顏色,翠綠帶著白霧就是健康,如果顏色變得暗青就是生病了。」
「溫室裡的菜健康與否和土壤有關係嗎?」莊教授替大家提了問題。
聽到提問,春生大哥的回答很肯定:「嗯,土很重要,我種的是單一作物,土壤的保養對我來說非常重要。好土是生產力的關鍵!」
「溫室裡土壤的消毒是透過高溫蒸氣土壤消毒機,讓水蒸氣通過鋪躺在土壤上的鋼管,除掉土壤中大多數的雜草和病源菌。」談到土壤保養,春生大哥的話匣子開了,多年來的養土心得也和我們分享起來:「土壤裡的有機物質一定要夠,我認為有4到8%是最好。我做了這麼多年的心得認為,加在土裡的有機物質要做多元化的調配,不能只有單一的有機肥,這樣加到土壤後,土裡的營養份才會均勻。」
「林春生對土地的疼愛有和父母在疼惜孩子,你看他說起來沒什麼,他可是花了很多心血在做栽培改良,所以我常說他的要把空心菜培育成狀元,以後我會邀請他把栽培狀元空心菜的心得來和有機專班的學員一起來分享。」站在一旁的莊教授對春生大哥的努力很稱讚。
「謝謝教授的鼓勵,沒您說的那麼好啦,還有很大的努力空間。」春生大哥謙虛地回應了莊教授的稱讚,憨厚地笑了笑,繼續說道:「對土壤的養護我也是慢慢的累積經驗,現在我們這裡所添加的有機物每個階段都不同,每個階段大概都是採收後播種前這段期間。而每一年送土到農改所測試土壤肥力是必要的工作,也是我土壤保養的依據,目前我溫室裡的土壞,裡頭的有機質都有達到4%以上。」
蹲下身,隨手抓起一把土塊,輕輕揉搓後土塊散成了土粒,只見春生大哥聞了聞土壤的氣味後,攤開手心,讓我們看看已經成為土粉的土塊,說道:「我比較注重物理性反應,土壤要鬆軟、內含孔洞與空氣,這樣的土代表有機質較多,也比較有生命力,好土不僅僅影響空心菜,也影響人健康。」
土有生命力才叫春生 土聞起有阿母ㄟ味才是有機
在乾淨、通風又清爽的溫室裡,看著春生大哥走在一壠壠的空心菜通道間,不時地檢查菜葉,摸看土壤,如同母親愛撫著自己的小孩一般;望著春生大哥捧土聞氣的身影,更彷彿看到了孩子靠在媽媽的懷裡,感受著屬於媽媽的味道。從他的身上我看到身為農耕者對土地和作物的熱愛。
許久許久,我的眼眶來了深處的催動,我不禁學著春生大哥,蹲下身,試著抓土深聞,而就這一聞,我的鼻尖,傳來一陣熟悉—嬰兒在母親懷裡才能聞得到的乳香。於是我閉著眼睛,深深地吸了又吸,滿足地從心底說了一句話:「土有生命力才叫春生,土聞起有阿母ㄟ味才是有機!」
母親節即將來到,以此篇文章敬獻給全天下母親,祝媽媽們母親節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