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經·秦風·蒹葭》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遊從

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淒淒，白露未晞。所謂伊人，在水之湄。溯洄從之，道阻且躋。溯遊從

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謂伊人，在水之涘。溯洄從之，道阻且右。溯遊從

之，宛在水中沚。

    詩旨:追求意中人而不能如願。《毛詩序》譏刺秦襄公不能用周禮來鞏固他的國家。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遊

從之，宛在水中央。」白茫茫的一片蘆葦，露水都結成霜。我所說的那個人呀，

就在河水那一邊。逆著流水去找她，道路險阻又太長。順著流水去找她，彷彿在

河水中央。
 「蒹葭淒淒，白露未晞。所謂伊人，在水之湄。溯洄從之，道阻且躋。溯遊

從之，宛在水中坻。」白蒼蒼的一片蘆葦，露水還未乾。我所說的那個人呀，就

在河岸邊。逆著流水去找她，道路險阻又難攀越。順著流水去找她，彷彿在河中

高灘。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謂伊人，在水之涘。溯洄從之，道阻且右。溯遊

從之，宛在水中沚。」蘆葦很茂密，露水還未乾。我所說的那個人呀，就在河邊。

逆著流水去找她，道路險阻又彎曲。順著流水去找她，彷彿就在河中沙洲。

    東周時的秦地“迫近戎狄”，這樣的環境迫使秦人“修習戰備，高尚氣力”，而秦人的情感也是激昂粗豪的。在《秦風》裏的十首詩也多寫征戰獵伐、痛悼諷勸一類的事，似《蒹葭》、《晨風》這種淒婉纏綿的情致卻少見。

    詩中“白露為霜”傳達出節序已是深秋了，而天才破曉，因為蘆葦葉片上還存留著夜間露水凝成的霜花。就在這深秋的淩晨，詩人來到河邊，為追尋那思慕的人兒，而出現在眼前的是茫茫蘆葦叢，是冷寂與落寞，詩人所苦苦期盼的人兒在哪裡呢？只知道在河水的另外一邊。但這真的存在嗎？從下文看，並非如此。是詩人根本就不明伊人的居處。這種毫無希望但卻充滿誘惑的追尋在詩人腳下和筆下展開。把“溯洄”、“溯游”理解成逆流而上和順流而下或者沿著彎曲的水道和沿著直流的水道，都可以幫助對詩意的理解。

    在《蒹葭》中，詩人一番艱勞努力的上下追尋後，伊人彷彿在河水中央，周圍流淌著波光，卻依然無法接近。詩中“宛”字表明伊人的身影是隱約縹緲的，或許根本上就是詩人癡迷心境下生出的幻覺。

    以下兩章只是對首章文字略加改動而成，這種僅對文字略加改動的重章疊唱是《詩經》中常用的手法。具體到本詩，這種改動都是在韻腳上——首章“蒼、霜、方、長、央”屬陽部韻，次章“淒、唏、湄、躋、坻”屬脂微合韻，三章“采、已、涘、右、沚”屬之部韻——如此而形成各章內部韻律協和而各章之間韻律參差的效果，給人的感覺是：變化之中又包涵了穩定。同時，這種改動也造成了語義的往復推進。如“白露為霜”、“白露未唏”、“白露未已”——夜間的露水凝成霜花，霜花因氣溫升高而融為露水，露水在陽光照射下蒸發——表明了時間的延續。

    詩意的空幻虛泛令人難以摩寫，但無疑也因而擴展了其內涵的包容空間。我們觸及隱藏在描寫物件後面的東西，就意會這首詩中的物象，不只是被詩人拿來單純地歌詠，其中更蘊育著某些象徵的意味。“在水一方”為企慕的象徵。“溯洄”、“溯遊”、“道阻且長”、“宛在水中央”也不過是反覆追尋與追尋的艱難和渺茫的象徵。詩人上下求索，而伊人雖隱約可見卻依然遙不可及。

參考文章: 詩經翻譯與賞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