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候人兮,何戈與祋。彼其之子,三百赤芾。
維鵜在樑,不濡其翼。彼其之子,不稱其服。
維鵜在樑,不濡其咮。彼其之子,不遂其媾。
薈兮蔚兮,南山朝隮。婉兮孌兮,季女斯饑。
詩旨:這是一首對好人沉下僚,庸才居高位的現實進行譏刺的歌詩。《毛序》說此詩是刺曹共公,因其“遠君子而好近小人”。
「彼候人兮,何戈與祋。彼其之子,三百赤芾。」那位候人小官哪,荷着戈扛着祋。那些平庸官僚哪,卻是穿赤芾的三百人之一。
「維鵜在樑,不濡其翼。彼其之子,不稱其服。」鵜鶘停在水壩上,翅膀乾乾滴水不沾身。那些平庸官僚哪,與所穿的衣服不相稱。
「維鵜在樑,不濡其咮。彼其之子,不遂其媾。」鵜鶘停在水壩上,尖嘴也乾乾的不沾滴水。那些平庸官僚哪,不能始終如一忠於婚配。
「薈兮蔚兮,南山朝隮。婉兮孌兮,季女斯饑。」天色陰沉昏暗,這是南山早上雲升霧蓋。年輕貌美的少女呀,是這樣的飢餓難耐。
詩的第一章是用賦的手法,將兩種不同的人兩種不同的遭際進行了對比。前兩句寫“候人”,後兩句寫“彼子”。“候人”的形象是扛着戈扛着祋。顯示出這位小吏,扛着武器,在道路上執勤的辛苦情貌。
“彼子”的形象是佩戴着三百赤芾。“彼其之子”鄭箋解爲“是子也”,用現代漢語說,即“那個(些)人”,或更輕蔑一些呼爲“他那(他們那些)小子”。“三百赤芾”如作爲三百副赤芾解,則極言其官位高、排場大、生活奢靡。如真是有三百副赤芾的人,則其人(“彼子”)不是一般的大官,而是統率大官的頭頭,即國君。《左傳·僖公二十八年》記晉文公入曹云:“三月丙午入曹,數之,以其不用僖負羈而乘軒者三百人也。”
這四句沒有作者的直接評語以明其愛憎,然愛憎之情已蘊於敘述之中。“何戈與祋”,顯出其職微官小、勤勞辛苦,寄予一片同情;“三百赤芾”,則無功受祿位、無能得顯貴,譴責、不滿之情已溢於言表。此章可以說是全篇的總綱,下面諸章就在此基礎上展開,進一步抒發感慨,以刺“彼子”為主。
第二、三章改用“比”法;前二句是比喻,後兩句是主體,是正意所在處。
鵜鶘站在魚樑上,只須頸一伸、喙一啄就可以吃到魚,不必入水,不必沾濕翅膀。所以然者,是由於地位特殊,近水魚梁乃可不勞而獲。後兩句直指“彼子”,言其“不稱其服”。服者,官階的標誌也。身服高品赤芾,享受種種特權,但無才無能,無功受祿,無勞顯榮,與鵜鶘站在魚樑上伸脖子吃魚相類。
第三章再深一層:說鵜鶘不僅不沾濕翅膀,甚至連喙也可以不沾濕就可以吃到魚。因為有的魚有時會躍出水面,有的魚會跳到壩上。這樣站在壩上的鵜鶘就可連喙都不濕,輕易地攫取到魚兒。而後兩句寫到“彼子”也深一層,不僅不勞而獲,無功受祿,在男女婚姻上也毫不負責,違背社會公認的倫理準則,任意拋棄他的妻妾。
第二章“不稱其服”,從表不一,才位不配上著筆譏刺;第三章“不遂其媾”則深入到內里,從品性上進行揭露譴責。
第四章又改用起興手法。前兩句以寫景起興——天色灰濛陰暗,這是南山上朝雲升騰。這句起興與後面的敘事有著某種氛圍或情緒上的聯繫:一個美貌的少女競被遺棄在外受飢挨餓,如此慘象,目不忍睹,天地昏沉,無處尋找光明。“季女斯飢”與“薈兮蔚兮”正相映相襯。“婉”、“孌”都是美的褒讚,與“斯飢”形成強烈的反差,引起人們的同情。反過來也對造成這悲劇、慘景的惡勢力表示強烈的憎惡。有人認為這“季女”就是前邊“候人”之女,被強占又被拋棄。就全篇上下貫連的角度看,似乎不能說一點道理也沒有。
這四章賦比興手法全用上,由表及里,以形象顯示內涵,同情候人、季女,憎惡無德而尊、無才而貴的當權官僚;對高才沉下僚,庸俗居高位的現實盡情地揭露譴責。
參考文章: 詩經翻譯與賞析。